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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壁钟时针指向凌晨,下降至零下十几度的气温罕见露出冷若冰霜,寒气遍布周身环境,男人单薄的病服好像一块破布,遮不保温,盖不保暖。

    几名查房护士忙碌地跑遍医院,见到男人时停下脚步,面露淡笑,微微行了一礼,恭敬打了招呼,“周医生。”

    其实周逸泽并不是脑科的医生,但也不妨碍他人高脸帅引起各家护士的注意,若是在医院论坛上,指不定能看到他的各类新闻。

    明明医院的医护人员很多,使周逸泽认不全,但是其他人却会记得他,而且他还有妇产科一哥的称号。

    估计处在看脸的时代,护士只朝着周逸泽打招呼,全然忘了站在周逸泽隔壁的谢旭,打完招呼就红着脸离开,一个眼神都没给到谢旭。

    所以谢旭的怨气不是一般的重,双手抱臂,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,“周大夫你人气可真好,我要告诉你,你,你妻子!”

    谢旭也不是脑科的大夫,自然是不知道姜绥的名字,想了很久,还是用妻子来代替。

    “别,她不好哄。”周逸泽侧过半张脸,薄而浅淡的唇后勾起,稍稍提了提袋子,语气倏地郑重了不少,“她姓姜,姜葱蒜的姜。”

    袋子是纯白色的,他打开袋子里面都是感冒退烧药,伤风维生素也不例外,主要是怕姜绥不会退烧。

    要是再不回去,他家绥绥的病情加重了怎么办。

    雨喧嚣了周逸泽的情绪,眸底少见捎着惆怅之色,抿了抿发白的下唇滋润,瞥了眼壁钟的时间,正要离去的时候,谢旭急匆匆擒住他的手肘,力气不知觉加大,他手臂的肌rou也在紧绷着。

    那双浅色的瞳仁在仅仅的一秒钟换了神情,冷冷地扫了谢旭好几眼,脚步微微顿了顿,并不打算开口问话,而是等着谢旭的解释。

    谢旭讪讪松开了手,甩了甩有些刺疼的手腕,对视周逸泽的低气压,极快恢复了一脸正色,“你醒都醒了,什么时候回去坐镇妇产科?”

    别看周逸泽才回国工作几个月,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海归医生都是没点技术含量的,他也在初期过得十分艰难。但是他专注工作,在这几个月中彻底打了所有人的鄙夷,不知觉中,所有的医护都信服了。

    只因为周逸泽参与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手术,作为主刀医生,很多手术都十分有难度,最怕的还是遇上患有肿瘤或者发生意外的孕妇,这时候就需要考验技术和风险了。

    以至于在这几个月中,周逸泽虽是普通的主治医生身份,实际都能与主任医生平起平坐了。要知道主任医师的职位需要十五年左右的磨练,以周逸泽这种在国外工作了几年再回来,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坐上主任医生的位置。

    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而周逸泽也以普通的工资做着主任医生的工作,经常需要开会手术,基本上没什么时间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知道主任有意提拔周逸泽,可是周逸泽的覆历太浅,院长一直都不批准升职。

    大概是姜绥的出现,周逸泽很认真估量了薪资,随即轻轻摇头,“让我再休息个几天,好好陪陪她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工作狂吗?”谢旭难以置信周逸泽的话,又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是谁宁愿睡在医院都不愿回去,如今的周逸泽宛如判若两人。

    对于工作狂这个称呼,周逸泽有些不太满意,对他而言,有姜绥在的地方何须工作,在家陪陪妻子难道不好么。

    由于脑子的错乱,周逸泽不太记得自己是工作狂,对上谢旭古怪的目光,轻咳了一声,搬出借口:“人都是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妻子,姜绥。周逸泽提起姜绥的唇角总是抑制不住地上扬,原本冰寒的双眸陡然转柔,使谢旭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一想到大一的姜绥就颇为头疼,日日夜夜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都等不到姜绥,那时候他一度怀疑姜绥已经搬走了。

    幸好绥绥最后原谅他了,还亲自说喜欢他。

    谢旭浑身不得劲,搁着白大褂揉搓起毛的手臂,一阵寒风吹来,冷不防打了个冷颤,牙关发紧,不是很理解周逸泽渣男的语录。

    这不是最典型的渣男么,说什么人都是会变的,所以才会出轨家暴。

    在妇产科遇过很多家庭纠纷,最多的还是妻子怀孕,丈夫置之不理,甚至还出轨去找小三,以至于他们妇产科发生很多争吵,每次周逸泽一出现,这些争闹都消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原因很简单,是因为周逸泽的气场本就很强大,只要一出现不说一句话就莫名有压迫感。

    “以后姜小姐怀孕了,你要是敢说这话,我就打死你。”谢旭作为男医生难免也会感同身受,“女生怀孕本来就不容易,真不知道那些男的是怎么想的。”

    孕妇的情绪最为多愁善感,只要男方的一个小动作或者一些话就很容易进入产后抑郁症,然而产后抑郁症被很多男的称为矫情做作。

    周逸泽笑笑,“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妇产科吗?”

    谢旭耸肩表示不知道,周逸泽继续道:“之前我失忆,却记得有个人说过要见证每个人的快乐,所以我才会觉得每个新生儿的出生是受到父母的期许的,新父母也会很快乐。”

    其实不然,新生儿出现大多数是爷爷奶奶开心,母亲生产完后就会被人‘抛弃’,父亲看了孩子一眼就回去工作了。

    当然了,新生父母还是有好的,也是他最喜欢看见的。期待新生儿的到来,一起位日后的生活准备,负责照顾产妇的情绪,也照顾新生儿的一切。

    “可是咱产科很复杂,人性也会暴露出来。”谢旭无奈失笑,“算了,这话题太过于沉重,你先好好回去照顾姜小姐。”

    其实这个答案盘旋在周逸泽身上许久,他忽然很期待姜绥怀孕的那一刻,直到新生儿呱呱坠地,他和她和ta这才算是个家。

    但是也罢,姜绥若是不愿意生,那他也不能逼迫姜绥。

    雨慢慢小了些许,周遭的声音不似龙卷风来临,变得缓和许多,就好像周逸泽的情绪也跟着雨势变化,从暴风雨的急躁,变得小雨的低笑。

    病房内开着一盏小灯,蛐卷在床上的姜绥不安地攥着被子,甚至是把被子盖到了头顶,只露出一小撮的头发。

    周逸泽捂着冰凉的脚掌,附身贴在姜绥的耳边,轻声唤了句,“绥绥,起来吃点药,不然明天病情该加重了。”

    躲在被子的人稍微挪动了被子,把被子裹得更紧,像似没听见周逸泽的话,翻了个身,背对着周逸泽继续睡。

    生病的人头沉且困,周逸泽理解但也必须让姜绥吃上药,他轻轻摇晃着姜绥的肩膀,不断的重复那句话。

    姜绥被烦得有些恼怒了,蓦地睁开眼睛,见到是周逸泽神情稍作慌张,再次闭眼睁开,只察觉周逸泽的脸离自己很近,一下消散了睡意。

    张了张嘴巴,正欲吐出一个字的时候,她发现喉咙缺水过度,嘶哑且疼痛传遍了全身,一时间她眉头不慎蹙了蹙,咽下口水才发现周逸泽递了水过来。

    周逸泽掌心还放着几刻药丸,她低下头乖巧地喝着水,眼神自动躲开了药,喝完水直接躺回床上,把被子紧紧裹挟着自己。

    “吃药。”周逸泽言简意赅,略为头疼地捏了捏姜绥泛红的耳尖,“老婆,良药苦口利于病。”

    姜绥被这声“老婆”羞红了脖颈,幸好被子捂住了脖子,在着昏暗的灯光下,她扭着头看向周逸泽,冷白的肌肤一下衬托出了阴冷,倒是有种阎罗王的错觉。

    手掌喂到她唇边,她被迫含住了一颗颗的药丸,第二杯水放到她嘴唇上,无奈之下她皱着眉头,艰辛地吃下药。

    药丸这东西她是最不喜欢的,她宁愿喝着苦臭的药水,都不想直接吞下会噎死人的药丸。其实她之前对药丸是无感的,是在周逸泽离开后的那段时间,姜建国见她不好好按时吃饭,就派人送了一大堆的药丸,给她补充营养。

    吃多了就怕了,还有阴影。

    许是周逸泽呆在她身边的缘故,药丸变得容易吞咽,没有喝了一大杯水都吞不下的情况,错愕地楞了楞,摸了摸喉咙,用力咽了口水,没察觉到药丸卡在喉咙的印迹。

    “我吞下药了!”姜绥惊喜万分,双手搂着周逸泽的脖子,语气渐渐带有控诉,“你知道你离开之后,我有多害怕吃药吗!”

    周逸泽愣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抚摸着姜绥的头,另只手搭在姜绥的腰上,笑道:“不走了,以后我都不走了,只在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听得姜绥沉默了几十秒钟,惩罚性咬了周逸泽的肩膀不语,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儿,她的坐姿变了,她坐在周逸泽的大腿上,前面还顶着某些东西。

    但是他们两人装蒜得很厉害,无视了某样东西,只是安安静静的抱着对方。

    过了好几分钟,周逸泽松开抵在姜绥身上的手,目光却直视着姜绥,说出自己的计划,“一大早我会申请出院,我先带你回家,然后我会回趟周家。”

    姜绥的视线无处可逃,被周逸泽盯得脸红心跳,下意识的想躲避周逸泽,怎了周逸泽捧着她的脸颊,落下了一吻。

    “乖,先睡觉。”周逸泽看出姜绥的担忧,故作轻松说,“没事的,你和我都结婚多年,我爸妈没意见的。”

    若不是他通过侦探得知消息,否则他真的会傻乎乎认为他和姜绥结婚了。他明天必须回一趟周家,和周路挣扎对抗一下,输了他就不是周家人,赢了他就是工作爱情双丰收的人。

    不管输赢,他都会娶到绥绥,而且周家的身份他不在乎。

    如果他在乎,高中到大学那段时间就会果断舍弃绥绥了。

    小灯关上,视线进入了一片漆黑,姜绥靠着周逸泽的胸膛轻声呼吸,半响,还是不放心道:“我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你乖乖在家等我。”周逸泽否决,“绥绥,请和以前一样相信我,我这次不会再让你等等了。”

    姜绥沉默,忽然品出周逸泽话中的异常,试探性询问:“等什么?等到你车祸,整个人蒸发了?”

    好在病房是暗的,姜绥没法看见周逸泽不太自然的表情,周逸泽佯装古怪,问:“你再说什么?我出车祸不都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吗?”

    闻言这番话,姜绥揣测不安的心缓缓放下,又道:“周逸泽,我要和你回周家,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,不是你一个人的。”

    周逸泽不语,盖住了姜绥的眼睛,示意姜绥该睡觉了。

    这一夜两人皆是不眠夜,虽然没说上一个字,两人却深知对方同自己一样没睡意,但是他们仍就抱在一起。

    凌晨的天还未亮,扯开窗帘就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,窗外的世界有了人烟气息,暴雨总算是停下了。

    渐渐的晨光升起,照亮了病房的角角落落,姜绥也在这时洗漱完毕,往着周逸泽的背影有些感慨,又有些悲伤。

    很快情绪就被掩盖住了,她一步一步走向周逸泽,站在周逸泽的身旁,歪着头靠了上去,一起看着晨光。

    雨后的太阳不刺眼,很温暖。

    离院的时候,姜绥默默祈祷,希望日后不要再踏入医院了,希望周逸泽能健健康康无灾无难。

    天才亮了半个小时,路上的车就多了起来,姜绥打量周逸泽还算普通的车,见周逸泽开往的不是她的小区,不禁问出声。

    “你要载我去哪里?”

    周逸泽看了眼时间,信号灯转红停下车,淡淡道:“回家,岁岁可想你了。”

    姜绥眉头展露不解,回忆起与周逸泽重逢的时候,岁岁是那只小猫,语气瞬间变得凝重,“岁岁这个名字,为什么和我差不多?”

    “岁岁的名字是你取的。”周逸泽甩锅。

    行吧,看在你脑子不清醒的份上就原谅你了。姜绥在内心不断重复这句话,不然她的拳头就该硬了。

    由于他们没吃早餐就出院了,姜绥的肚子不争气‘咕噜咕噜’叫着,摸着扁平的肚子微微一笑,想起自己是周逸泽‘老婆’的身份,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。

    反正她是周逸泽的‘老婆’,不管什么事情,周逸泽都会想成是她干的。

    绥绥委屈,绥绥不说。